我住在鼓风机旁

       不在傍晚身后出门,因为我住在鼓风机旁。黑夜的皱褶吸饱水分,缱绻膨胀出一张天幕,把夕阳的血液也摄取,充一丝不易察觉的好气色。流动在边界的部队,已少了牧羊人。


       秒针还没走过去一半,鼓风机已开始工作,强起强落,气壮山河,从未尝试和心虚过。每一波轰鸣都似蟒鹫缠绕呼啸,让我不自觉想起斗转星移的沙漠里,飞速往下的漩涡,快得像白天锋芒正劲的日头,一刻不停地发射,闭眼也还是困于熊熊燃烧的光晕。风暴化为阴影掠过,只是轻轻一抚,我就读懂了它的过去,现在,伤痛。可我终究没见过它,我想它也许只是一个普通巨人,平躺在大地上,鼾声如雷。


       如果世上还有真爱,那个巨人,我想我爱上他很久了。我开始相信,真爱一定是有的,即使我看不见他,他看不见我。我的巨人,和一团星系一样亘古绵延,活力永驻。我们相距很远,远到我下下下辈子也走不到他身旁,但我知道他还存在着,在世界的某一处,如第一面时那样璀璨,我就总能安心过我的生活,不需要他来慰藉,不需要他给我喜怒哀愁。


       我的真爱,必定是不求回报,一丝一毫也不必求,不必在一起,甚至不必相见。他是一个永恒,一个明不明亮,有没有浪花,都屹立在那里的灯塔。所以我才这样平静,快乐,不愿起什么强念。最好的,我有,不一定要攥在手里,当我一直记得,就不会成为过去。


       来到空地,巨人在这里,或是鼓风机。他有这么凌冽的声音,我张开双手,却拥抱到厚实而滚滚向前的暖流,空气从领口窜进来,在衣衫遮蔽的每一处,都留下亲吻。他是无形的,却让我身体里充满最丰盛的爱意。士兵一言不发从旁边经过了,背影消融在远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此景,只是从记不起士兵的脸,和掉在地上那香烟的牌子。


       身前是温柔,身后是狂暴,耳边是错综复杂嘤嗡不明的现象。我该睡了,沉入一切之中,当黑夜漫无边际膨胀,我知道我在无尽的空间和踏实的想念里,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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