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绑架案

三岁,他四肢朝天,在一双臂弯内扭动着五官,

拒绝在奶妈的胸前进食,

他被放在空旷无垠的沙发上,吸吮一只奶瓶,

孤独,满眼欢心。


从此他明白,

选择,就必定被选择绑架,

不甘的事情终将化成心甘情愿。

为爱愤怒的人没有意见,

为爱受虐的人没有意见,

为爱狂喜的人没有意见。


二十二岁,他被心爱的人欺骗,

失去手机,心脏,银行账号,

他爱她冷漠狂躁的意志,没有昼夜之分的身体。


二十三岁,他即将签署的选秀合约上写着,

“恭喜,您将成为我们骄傲的八百分之一!”

他知道这是一场游戏,

八百位参赛选手,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渺小的八百分之一,

或零,

骄傲的部分,存在且只存在于签署合约那一刻里,

他决定要玩。


二十四岁,医生勒令他减肥,

减肚子,大腿,脚踝,脖子,

他放弃燃烧着光亮的早晨,中午,金色的傍晚,

只在深夜、凌晨觅食。


二十五岁,注视着指纹机慢慢褪色,消失,

身体上其余的皮肤也慢慢人迹罕至,

他躺倒在地毯上,摆出一个绝不能见人的姿势。


二十六岁,他乘上了跨越省界线的热气球,

坠入警报彻夜循环的街市,

梦里他还在继续升空。


二十七岁,他移居到一个更大一点的城市,

一个更陌生一点的城市,

剧院散场后有人邀请他,

喝一杯酒,跳一场舞,

但并不会有人送他回家,

他看看时间停在10点37分,

说,


哦,那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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