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跟哪看到一句话,敢于自杀的人多么热爱生活。赞同得快要把头都点破,敢于自杀的人不仅热爱生活,而且过于热爱生活,以至于生活在他们的设想中已然远远超越了寻常,当寻常辜负他们的预期,活着便是最大的苦。敢于解脱自己的人,我不能赞他勇敢,也不能斥他胆怯,我唯一确定的,只是那颗温度超标的心。如果生活既不能保留人,又不能升华人,还能称之为生活吗,他们偏就因为这过分纯粹的热爱,才没办法对热爱妥协。

 

有哪个竭尽全力爱上生活的人,不曾期待本真的社会,有哪个为生活本身殚精竭虑到极致的人,没有产生过自杀的念头,我不相信。没有期待才没有失望,不爱的人,不会想要去死。尽管在说话时我们要说,好的爱不会让人向死,是要让人向死而生,尽管我也不能断定爱是好是坏,但我无法否认,为了好好活下去而产生的言辞,堂而皇之地屏蔽了一种正常的感情,不是一切与死亡接轨的,都有属性。若想死的人都羞于坦诚想死的愿望,无我的状态还坚定不过某些抱歉,也算是病了吧。

 

一直说死,题目却是活。我想我之所以还能为琐碎的小事搬出激昂的情绪,是倚仗着未被摧残的安宁,活着,还没有严正以待地面临生死,还站在完好的土地上,有家人,有夜晚的棉被,吃饭吃到顶住喉咙,活着,还不曾被逼到名副其实的悬崖峭壁。当肾上腺素升高,往往就忘记时间紧迫,来不及担忧,在幸福之中,不但看不到幸福,还沉入虚假的当下,心力只能被琐碎占据,连一分钟的思考也疲累不堪,还谈什么过去和将来呢。没有时间浪费时间,说的并不是牢牢握住现在,是在说别让狭隘的现在影响到生命的全局,特别是浪费时间在与本质的自己无关的短暂迷恋和较劲上。

 

蹉跎,听上去很苍老的感觉,蹉跎却常在年少,老了反倒明朗,正是心智不因年岁而蒙霜。常见人懊恼“从前怎么会爱上那样的人”“我以前的品味是被狗吃了吧”“想想过去我真是个傻逼啊”,好像巴不得把从前挖出去扔掉,但这样的时刻如果能经常发生,只会是值得庆祝的,因为这只会说明你这个人有所进步,或即将要进步了,这羞愧是欢欣鼓舞的。是过去成就了每个人现在的样子,没有被现在鄙视的过去,就没有现在的自我满足,现在的满足,或也将成为明日被鄙视的过去。

 

所以我理解李欣频所说的,当你坦诚面对自己的过去,就可以怀着自我接纳那种既强大又谦卑的态度,让全世界知道你是谁。她说,当你够爱自己,愿意面对诚实的自己,并且跟别人分享,你就会找到平静,还有避免重蹈覆辙的智慧。这就是在说,承认过去,承认过去是自己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是真正了解和完善自己的前提。

 

对称和不对称,都是没有异样的常态。我能感觉到自己种下的因果树抽枝发芽了,掉下一个果子,有时砸中脑袋,有时落入掌心,落下来的时候不一定长得像个果子,但我都能迅速辨认出,就是它,然后措手不及地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把种子扔下去的。我既然热爱种子,也理当热爱果子。

 

貌似某哲学家曾言,我们并未分享同一个世界。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客观吧,客观也是建立在主观基础上的客观,主观才是真实,世界也不是表象,世界是感受,那么当然我们的世界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了。如果我说,我能做出幼儿园稀饭的味道,我能做出我妈煮的病号饭的味道,难道还不能感动你吗。如果我说,不和世界保持疏离感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了,会不会很奇怪。如果我越是爱你就越想躲着你,会不会讨人厌。如果我告诉你,我真心地做着不同世界的事,我真心相信这种不同……但真心在他人眼中是很容易显得很假的。

 

活,花招成千上万打不住,好坏真假,乐悲喜怒,若有应该、值得、奥义这一说,我所经历过最好的活法,恐怕不是乐意而已,是想到自己快要死了,也还想继续做现在做着的事,还要更努力地去做。在头脑里假设出一场死亡,如果当下让你产生“都快死了还做这个干嘛”的想法,也许就考虑停下吧,这样的当下多半不是活的意义,大概只会成为死的负担吧,瓜分奄奄一息来哀叹,才是真的浪费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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